中秋節,一個人,回鄉下。
跟爺聊天,看爺跟阿公們聊天,在阿公很久之前搭起,這次颱風吹走屋頂的亭子下聊天,客人來來去去,好不熱鬧,好像阿公同學會。
颱風剛過,中秋節阿公們都休息了,休息是因為颱風把他們的莊稼毀了。
西港的阿公們,見到人就問候,「你的麻仔怎麼樣?」,其實他們都知道不是泡水,就是歪一邊,都沒了。
他們心很痛,屋頂被吹歪,麻仔也吹歪。歪掉的屋頂花錢就休好了,歪掉的麻仔,死了就是死了。
阿公指著他的歪掉的麻仔給我看,颱風剛過,屋頂才弄一半,小花園的樹才剛放正,他還來不及把歪掉的麻仔砍掉。
阿公聊天有一半的時間在說麻仔,有一半的時間在閒言閒語。
那些閒言閒語有一大半在說,誰誰家的誰誰誰死掉了,誰誰家的誰誰誰在哪邊被找到,誰誰家的誰誰誰跟人跑了。
還有現在的喪禮人家怎麼辦,喪禮其實很簡單,協助處理喪禮的人都會準備的很好。啊!那個誰死掉了沒?
所以他們花了一半的時候在難過他們歪掉死掉的麻仔,還有另一半的時間在說有人死掉了。
這大概就是人生的一部份,接近盡頭的時候,死亡很靠近,卻很豁達的聊著,好像跟自己無關一樣。
奶奶安靜的坐在旁邊,我也很安靜的坐在旁邊,曬太陽,其實我不喜歡大人將死不死的掛在嘴邊,是不喜歡。
客人離開,爺中秋的拜拜結束之後,我幫忙燒完紙錢,他們有意無意的要我還要過去外婆家要快,快回家。
然後爺默默的爬上他搭起的亭子的屋頂,要將屋頂被掀掉的布拉回去。好危險,但是我該離開。
到外婆家,外婆看到天色正在轉黑,問我為什麼這麼晚。
但是外婆留我吃晚餐,我說不用,於是外婆拿傳統古早麻吉給我吃,好好吃,我好久沒有吃。
外婆又拿釋枷給我吃,拿奶茶給我喝,很安靜的看著我吃,問我甜不甜,我很滿足的說好吃好吃。
結果我到外婆家去把肚子餵飽了。飽了之後,怕她擔心,又趕快回家。
回到家,打電話給爺,爺用有一點擔心的口氣說,想說你一個人要早一點回家,有到家就好。
打電話給婆,婆的口氣有一點開心,說好好好。
擔心是擔心,喜歡看見自己的子子孫孫,但是聽到子子孫孫到家,他們更開心。
老人的世界,好奇妙。
今年的西港,還有麻油香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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